崔莞稳了稳微促的心,静静地将酒樽斟满,轻轻搁下琉璃壶,继而恢复原本端坐的摸样。
男子端起崔莞所斟之酒,贴到唇边抿了一口,目光扫过帷帽下那张朦胧的脸,突然又道:“将帷帽去了。”
崔莞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一颤,紊乱的心绪却在此时蓦然一静。
她抬起头,迎着男子意味深长的目光,慢慢地解开系在下巴处的细麻绳,慢慢地将帷帽取下,放置在身旁。
一张缠着棉布的脸,静静的,直直的映入男子深邃的眸子里,他扯了扯唇,继续说道:“面上的棉布,去了。”
这一次,崔莞并未从之,而是垂下眼帘,望着长几上盛满沉梦的白釉琉璃壶,淡淡回道:“阿莞不敢。”
声音落下,倚在软榻上的男子,忽的低低一笑,“连春风楼都进退自如,卿卿还有不敢之事?”
沙哑磁沉的嗓音,隐隐含着一缕诱人心神的靡荡,仿若三月春风,徐徐绵绵。
崔莞心中猛然砰砰直跳,为的并非是那靡靡之音,而是那句状似无意的话。
春风楼,这人竟知她去过春风楼!
春风楼,沉梦酒,云瑶去,百里无……
隐隐的,她觉得心中好似有何物即将破土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