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充满了世所罕见的惊讶。有人叫他,他没有反应。对着他耳朵大喊,他也没有反应。人家就拍他肩膀,他做噩梦似的猛抬头,他那么愤怒、惊恐而无助,跟婴儿一样,柔弱到了极点。那个给他图册的同学都后悔了,伸手去抽图册,跟焊在王卫疆手上一样,抽不动,只好由着他。王卫疆翻到了第二页第三页,每一辆汽车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刺激。
“他会不会发疯了?”
大家用眼神交换着意见。有人从王卫疆的被褥上找到了几根羊毛。
“他是放羊的,羊碰到汽车就是这傻样子。”
他们谁也不知道王卫疆给羊放生的经历。那些放生羊离开羊群和主人以后总是要度过无限漫长的恐惧生涯。王卫疆在重复放生羊的经历。王卫疆啃了两个馒头,一直折腾到晚上,总算把图册翻完了,还给人家,自己往铺上一躺,下铺的空间很小,仰面对着上铺的床板,视野不到两米高,王卫疆双手交叉垫在脑后,眼神就一下子遥远起来了。王卫疆打起了呼噜,眼皮都合上了,那种神游天外的姿势没有变。汽车在梦中一辆接着一辆。
相当长一段时间,王卫疆都是全班同情的对象。理论课王卫疆上得很吃力,大本大本的汽车原理、结构图不断地刺激着他。第一学期王卫疆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