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笼上阴霾,鸦翅青睫扑闪,依稀还有几分旧时光中的单纯,“我深知君恩不可靠,娘家也还要指望我才能保全。左右这辈子,我只有珩儿这一个孩子了,我对他严厉,是想有朝一日,我若是倒下了,他还可以有自保之力,不至于被人轻贱了去。”
妇人说到最后,已经努力咬着牙,不让抽噎喷涌而出。宫人缄默,奉上帕子给她拭泪,主仆两个相搀扶着慢步离开,不扰了书房低头勤学的孩童。
“阿茹,我写好了一封家书,你悄悄找人送出去,请父亲为珩儿举荐一位好的师父。还有我一些体己,是我攒下给母亲的,你也一并送出去。切记,不要让别人碰到,务必直接交到我母亲手里。”
箱笼塞满金银珠宝,明晃晃璀璨夺目,却都是公中在账的东西,宫里的赏赐如何敢私运。妇人妆台上放着封好的素白信笺,又从妆匣最底下取出装缝严实的荷包。
她自年少离家,从此双亲手足不得见。出门的前一晚,父亲还逗留在妾侍房里,独留她与母亲黯然垂泪。生母殷殷叮嘱她明哲保身,宁肯终身耽误,斜倚熏笼坐到明,也切莫卷进明争暗斗,落得玉殒香消。
同弟妹哀哀哭泣,拉着裙角喊阿姐不要走。早已出嫁的长姐闻听消息,连夜赶回家,只为了送她一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