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棠书屋 > > 他是支理大人 > 15.忆篇1:最初
    国中的那个夏天,蝉叫声不绝于耳,没有风,没有清爽,炎炎的热和飞扬的尘土侵蚀着世界。屋子里很安静,脏盘子堆在水槽里,墙上的时钟停止转动,一个房间只剩下一个枕头。柯布坐在凳子上看着摆在眼前的那张纸,脸上没有丝毫表情,许久,他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两人:“知道了。”说完站起来,凳子向后倒去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连头也不愿意回的打开门离开。

    街上来往的人群推搡着柯布,明明有那么多人,却让人感到寂寞的可怕。没有目的地,也没有到达目的地的心情,压抑在胸口的东西明明很沉重却依旧无法从眼框里宣泄出来。谁说过悲伤就会哭泣,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什么?

    这世界上就连生命都短暂的可怕,被时间带走,被病魔带走,被疼痛带走,被自己亲手带走。究竟有什么是永恒的,柯布重重的一拳锤在墙上,不顾别人讶异的目光,指关节被蹭破了皮,血丝隐隐可见,柯布苦笑,这种悲伤的剧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,现实吗,残忍的让人不愿意一睹的现实。

    柯布滑坐在地上,蜷缩着腿,两只手放在膝盖上。他的视线在来往的人群中穿梭没有目标,只是麻木的送走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人们。终于,视线被吸引住,落到公交车停靠点座位的少年身上,白净的衣服如同他整个人,动人的脸庞,清新可见却有模糊虚幻,这个美少年并没有乘坐任何一辆公交车,只是冷漠的坐在那里,仿佛与尘世无关,关于他的一切,美得不像话。柯布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,是同一个学校的支理,被女生谈论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觉得口中淡而无味,胸口一股想和人说话的冲动沸腾了他的血液,促使他站起来,在旁边店里买了两根冰棍走向美少年。那么理所当然的霸占了他所有视线,站在支理面前,把一根冰棍递过去:“这不是请你的,aa制。”莫名其妙的开场白,这是柯布对支理说的第一句话。支理戒备的看着冰棍,再看看歪着头笑靥如花的柯布。

    “你那是什么眼神,我还没邪恶到想毒死你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支理没有说话,接过冰棍。柯布吃着冰棍坐在支理旁边:“这个位置真凉爽,果然夏天就该吃冰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喜欢吃的口味。”

    “你懂不懂交际。”

    “你身上有什么利益是值得我使用交际手段的。”支理不咸不淡的说中事实。

    柯布因为支理厉害的还嘴吓了一跳,随后开怀的笑起来:“你还真现实,支理,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普通。”

    柯布咬了口冰棍如同应证了自己的猜测般接着说:“你也太直接了!果然,你好像不明白什么话可以说,什么话不可以说。那容我好心提醒一句,这样的性格加上你又是长成这样子,被其他男生嫉妒的可能性很高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管好你自己吧。”依旧淡漠。

    “我这种普通人才没有那种烦恼,不过啊。”柯布咬碎嘴里的冰,仰着头吞下去然后看着支理,眼里有着阳光的明媚:“不过啊,你的性格我很喜欢哦。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看清了现实,才不会活得太痛苦。”支理手里的冰棍融化着,水滴在地上,他看着柯布,看着他黝黑的瞳孔,看着他眼里那抹明媚。

    柯布站在橱窗面前,支理在他旁边一米的位置,两人同时看着橱窗里电视正放着的新闻,讲着xx男星出柜,承认自己是同性恋。柯布摸了摸被冰棍冻得通红的小嘴,寂寞,恐怖的寂寞爬上柯布的心脏,他想抓住旁边这个少年,不明所以,只是想紧紧的抓住他,只是他,只有他。

    “原来两个男的也可以交往啊,”柯布了然的侧过头:“支理,要和我试试吗?”这句戏言不知怎的脱口而出,对方没有回应,正在柯布尴尬的想收回时,支理的声音像美妙的音符传来:“可以。”这是柯布想也没有想过的答案。

    “你别误会,当然只是抱着试一试心态,如果对方有喜欢的人立刻分手,就算是交往我也不会提出奇怪的要求,只是名义上的而已,我只是对两个男人真的可以交往这种事好奇而已。”柯布解释着,其实真相只是想用交往这个名义把支理留在自己身边,哪怕只有一天、一会儿,不想再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支理伸出手:“成交。”柯布也跟着伸出手,两只稚嫩的手握在一起,达成了这个带着谎言的特殊协议。

    柯布躺在公园的健身器材上,两只腿穿过铁杆支撑,吃力的做起一个仰卧起座后又躺下,眯着眼睛看着挂着天空中的太阳,用手遮住眼睛:“我爸妈今天离婚了。”语气没有丝毫的悲伤。

    “那我不是赢了?我爸妈昨天离婚,比你早一天。”

    “没人跟你比这个。”柯布从指缝中看着支理,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想找他说话,会想把他留在身边这种强烈的感情,原来,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跟自己同样的颜色。

    “讷,支理,我叫柯布,要记住这个名字哦。”

    “讷,支理,你会陪着我吧。”

    “陪多久?”

    柯布沉思了一会儿,瞒天要价:“陪到我老了,老得忘记还有你这么个人时。”支理没有说话,向后走了两步,柯布以为支理要离开,要把他丢下,刚刚在空虚中抓住的唯一支柱会像破碎的家庭一样,离自己而去。他仓皇的起身抓住支理的衣服,声音颤抖脆弱:“支理,不要走。支理,不要走。支理,不要走。”只剩下喃喃重复的话语,支理还是离开了,柯布蹲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,真蠢,把所有的脆弱寄托给一个陌生人,现在,他也走了。

    “喂。”支理踢踢柯布的鞋尖。

    柯布惊讶的抬起头,支理也跟着蹲下来,牵起柯布的手把创可贴贴在刚才的伤口上,柯布皱眉。

    “痛就说话。”只是一句话,太莫名其妙了,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,柯布的眼泪夺框而出,他把头撞入支理的怀里,把支理撞得坐在地上。温暖的体温,洗衣粉的香味,揪着支理的衣服哭得稀里哗啦的柯布,支理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柯布的头:“真让人头疼啊,我只是让你痛就说话,可没让你哭。”

    柯布肩膀抖动,眼泪拼命往下掉,可又忍不住被逗笑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不说些奇怪的话,我应该是想哭的。”柯布从怀里抬起头:“支理,为什么?”为什么要回来,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,现在的自己是如此难看的乞求别人同情吗?

    支理的嘴角勾勒出迷人的形状,如同白色的花朵在这片空气中绽放飘荡,没有瑕疵,这个笑容被刻入了柯布记忆深处,支理伸出手弯曲拇指和中指在柯布额头上弹了一下:“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男人了。”

    之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,只是知道有这个名义在,只是知道有支理这个人在,不时的相遇,不时的聊天,若有若无,若即若离。这些对柯布很足够,很安心,很理所当然。他选择了支理所在的高中,选择了支理所在的大学。

    名存实亡的字眼,没有恋情的交往。

    只是两名少年不懂事的玩笑,谁又想到,却给彼此锁上了深深羁绊。

    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