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见老渔人双手抱膝,嘴里含着烟袋,发出“吧嗒”、“吧嗒”的声响,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地抖动。
父子两个异样平静地坐在舱内,各自的心里比船棚外头的水还流,浪还高。
黄春江极力抑制着急切的心情,闸住放纵奔流的感情潮水,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咽回去,只深情地喊道:
“老倌得!”
这充满深情的喊声,不知是没有把历崇德从沉思中惊醒,还是激得老渔人更加气恼起来。他张了张嘴,倏地闭拢去,又咬住短竹竿旱烟袋,猛吸了几口,隔了好久才轻声应道:
“喜妹!”
黄春江心头一震。“喜妹”这个饱含辛酸苦楚的乳名,自从他成家以来,除了恩娘有时叫,爹爹是从来不曾叫过的啊!爹爹而今这样叫他,无异于说:
春江呀,你莫忘记过去,你莫忘记跟我摸脚坑子的那本苦情账,人要知足啊!要晓得毛主席、共产党给你的这种神仙日子啊!
老人的这种怨恨和责备,使他心里高兴极了。他觉得只要是这样,劝老人掉转船头,扬帆回春柳湖就不用多费唇舌了。
他又想,老人既然想到过去,就来个旧事重提,因势利导,帮助老人提高思想觉悟吧。他对着艄后招呼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