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的时候,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,清水芙蓉面,盈盈含情目,唱的曲子也动听,只是可惜,美人多薄命,有过不少入幕之宾,耳鬓厮磨时候许下山盟海誓,必会明媒正娶迎她过门,等天亮了,便正衣冠扬长而去。
一年又一年,教坊这位头牌算是看透了男人,年纪也再经不起磋磨,被平头小轿子抬出去,蒙着的还是一块粉色盖头。陌京城里人人都知道,这是个什么意思,不得穿正红,对一个新嫁娘而言,是莫大的耻辱。
对做妾的来说,已经不错了吧?至少进门的时候有火盆,能听见放了两挂鞭炮,梳的是同心髻,头上还戴了一只赤金偏凤。
更衣梳妆的时候,来相送的许多姐妹都羡慕她,嫁给中年商人又如何,横竖是个归宿,衣食无忧,也不必担心门庭冷落,沦为勾栏瓦舍中的奴役了。
她不是怀了身子才被赎走的,听上去似乎身份高一点,实则也没有几分真切的不同,该受的气不会少,该拿的月钱也不会短缺。商人大约觉得新鲜,对她还算不错,没出过动辄拿小妾打骂宣泄的事儿,就是太太喜欢刁难,时不时叫妾侍过去,站在大太阳底下立规矩。
兰姨娘从来不告状,只会对着镜子,小心翼翼擦上厚厚香粉,遮住自己被日头晒出的红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