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护国阵既已修复，为什么还杀得这么惨？”王听诚碎碎说着，右手手指一弹。
刺客群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，地上多了一把枪。
韩知已经赶了过来，一刀击退王听诚身后如同魑魅般出现的刺客，“二少爷小心！”
王听诚没太在意这话，估计是扬庚跟韩知说过什么，此刻又是生死之际。待韩知稍微远离后，他忽地觉得周围有些不一样了。
第二片雪花轻飘落他眼角。
他惊愕环视，咬咬牙，自己的乌鸦嘴怎么应验得这么快？
两边的战斗已经停了。
雪花缓缓飘落，在众人的脸上、刀上或枪上、衣衫上融化成水，最后埋入地上那层薄雪中。
王听诚一身黑衣，在白衣刺客、在白雪中特别显眼，一举一动比其他人更容易引起刺客的注意。
干脆跃到马车顶，俯视众人，才惊觉到敌方沿路埋伏、使用阵法操控他们的灵力后，原想反控对方阵法，不曾想自己的灵力也失控了。
扬庚站回马车前，朝那些过来的士兵瞅一眼，也分不清他们是敌是友。正以为暂时能缓口气，这么一静才察觉……
灵力用不了。
“扬大哥，对面用了阵法。护国阵呢？”
扬庚皱眉。
裴锋双眼瞪得老大，满脸惶恐，枯瘦如柴的手指在位子上一抓，露出狰狞青筋。刚才那场打斗，他的确在控制对方的灵力，从而杀死一些人。
他现在又尝试一下，居然连灵力都用不了。
“护国阵……应该出事了。”
……
……
“怎么回事？不是说维持一年吗？”黄衫青年焦急吼着，盯着面前那些老者，然后望向皇门的方向，“裴先生何时回来了？”
那些老者的眉头皱出几根黑线，也不好望向黄衫青年，只能呆呆盯着面前的宽大圆形石地。
雪花缓慢飘落，在众人的注目中落到石地中心。
石地上雕刻着无数细小、奇怪的符文，发出道道柔和的黄光，与青年身着的衣衫同样颜色的黄光。
那是象征着帝皇的明黄色。
这座圆形石地便是护国阵的所处，上空十丈处，本该无雪无雨。青年盯着那些不断飘落的雪花，紧张害怕又倍感无能。
有位老者朝他走来，深受歉意之余还不忘多添几分客气，“殿下，护国阵……应该被人动了手脚。”
“什么叫动了手脚？慕容促动的手脚诸位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，难道又有人……”
“是。”
“自出事以来，本宫连吃睡都在此地，守了这么久，根本不见有人动手脚，怎么会？”青年的声音渐轻，语气中透露出丝丝畏惧，“是不是有人能隔空动手？”
老者回头望向护国阵，眼中闪过一丝怀疑，嘴皮子微张突然又闭回去。
青年快要急死。
“殿下，人的确有那么一位，但不大可能是她。或者说，如果真是她，那我朝……”
青年声音微颤，“会怎样？”
“灭国。”
青年咽了一口唾沫，双脚一软，而后勉强保持站直，深吸一口冷气，“谁？”
“听雨楼九楼主。”
青年如释重负，长长呼了一口热气，“听说她半年前已经战死沙场，怎么还提起她？”
老者意味深长盯了他一眼，“听雨楼还有一位王楼主。”
……
……
刹那间，雪花化作片片刀刃，从极远的上空刺下，朝那小队人的身上蜂拥而至。站得最高、最先遭到攻击的王听诚，手指指甲迅速划破那片雪刃。
雪刃被破开两片，速度竟不减分毫，呈八字形地继续刺下，一片刺穿王听诚左臂手肘，染成扎眼的血红色，与另一片未能伤到任何目标的雪刃，几近同时落到马车顶。
王听诚咬咬牙，还是痛得发出一声急促的倒吸声。
“听诚！”扬庚霍然回头，只见王听诚抓着手肘……鲜血从手肘被刺穿处缓缓滴下。
雪刃继续落下，刺穿兵将们的衣衫，甚至是肤肉筋骨，最后染成鲜红在雪地融化成水。
半晌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不清的尸首，长街鲜血涌动，直至王听诚被杀得伤痕累累，衣衫上染血的破口子无数，有道浑厚声音从白衣刺客群中响起：
“先杀王听诚！”
王听诚满脸惶惑，感觉到对方话语中夹杂着另一种、与此事完全不相关的意味，沉思片刻，被雪刃划破颈脖左侧的痛楚清楚传到脑中，想到某种可能后，瞬间惨无人色。
敌方、甚至是藏在更深处的幕后黑手，极有可能在江城郊外那战中，猜到他的身份，决定要先一步杀死他，再杀死他们原本的目标裴锋。
“跑！”扬庚声嘶力竭转身吼道，同时刀一挥，砍断迎面疾驰而来的数片雪刃，脚尖往旁边的长枪一踢。
长枪被踢飞到王听诚手里，瞬间被雪刃划出一道细小的割痕，震得嗡嗡鸣响。
王听诚被震麻了拿枪的手，瞅一眼在红白战场中厮杀的身影，惨笑一声。扬庚若死，他就再也没有亲人了。
他低吟一句，“跑你个头啊。”
鲜血从他的伤口各处喷涌而出，如雨降落。
起初痛得快晕过去，但血流多了就麻木了。
雪刃在空中稍停片刻，忽地变回普通雪花，缓缓飘落。
有片雪花轻轻落在他眼角，最后与血水融合滴到衣衫上，他头一回觉得，原来雪可以这么温柔。
白衣刺客们怔怔望着王听诚，意识到走神之后，突然觉得自己的灵力失控了。
原本灵力被别人操控的人，忽觉能重新夺回灵力时，更感灵力充沛，还能战个几百回合。
裴锋当即挥出无数拳头，将白衣刺客们歼灭过半。
扬庚回头盯着马车顶的血人，当即转身冲过去。
始终没来得及接住从马车上摔下来的王听诚。
他脑中浮现一个短暂的记忆……某人曾叮嘱他的几句话：
“承朝的护国阵本就是借助灵力压着无数鲜血的阵法。”
“我能单独借助灵力运转护国阵，但听诚不能，只能……”
“以血为介，灵力为祭。”
“但极有可能会死。”
……
……
护国阵旁的老者们惊呼一声。
“出什么事……了？”黄衫青年以为又出了什么事，匆忙跑过去时，看到眼前一幕时，整个人顿时僵住。
古怪的符号向上空发出耀眼的明黄色，形成一根接天的巨大柱子，里头是各种不知名、又与石地上相似的黄色符号。
一片雪花倾斜飘向光柱，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某位老者惊颤颤说道，“这是，这是有人隔空操控护国阵呐！”
“我要见太子殿下！”一位侍卫被拦在宫门外，拼命往里头望着。
青年喝道：“让他进来！”
那侍卫疾奔而来，急喘喊道：“殿下，扬庚将军在皇门道遇袭！”
“什么？”青年脸色惊变，“曹将军呢？”
侍卫直接扑到青年跟前，还没顾得上爬起来行礼，喊道，“消息是属下住在附近的亲戚跑来传达的，他说只看到扬将军的小队伍被一群白衣人围杀，守在皇门道上的兄弟被杀了一地。”
“母皇病倒前不是让曹将军守在皇门道上吗？高统领！”
一位中年将领奔来，朝青年行礼。
青年顾不及繁文缛节，急道，“你带一队精锐，速去皇门道相助扬庚。凡有反抗者，格杀勿论！”
“是！”中年统领察觉到事态严重，没把礼行完直接奔出宫门。
“听雨楼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