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城外，银雪飘飘。
王听诚抓着缰绳，心不在焉随队伍前行，神色憔悴，眼周微黑。全队都知道他心情不好，只是除了扬庚，没人敢上去搭理。
扬庚骑马跟在一侧，倒是不担心王听诚会突然发疯杀人。回头望一眼跟得较近的马车，比起王听诚，他更担心京城、甚至宫里的埋伏。
“将军，”韩知策马上前，“马上要入城了，需要安排些什么吗？”
王听诚回头望了一眼马车，往缰绳狠狠捏了一把，阴森森侧头看扬庚一眼，眼神中混着那么点怨恨的味道，冰冷而小声地吐了几个字，“我跟你们进宫吧。”
韩知一愣，脑里满是扬庚那日说的“血仇”二字，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。
扬庚抬头望去，前方高墙耸立，一时看不见城长多远，漫长人龙堵塞着各大城门，唯有东边的门是关闭的。
“那门叫皇门，里头有条直通宫里的，叫皇门道。”扬庚指了指那门，余光瞥了一眼王听诚，沉思片刻，语气骤变沉重，“但凡陛下有旨，皆可从皇门直接进宫。”
“嗯。”王听诚微点头。
“决定了？”
“你等着改口叫妹夫吧。”王听诚随意扬鞭，策马往前几步，走在了队伍最前方。
韩知这一路上挠破脑袋，始终没想明白王听诚和扬庚究竟什么关系，弱弱问道，“将……”
“呵呵。”扬庚尴尬一笑，心里尤为纳闷：自从阿九说是把我当成兄长，这小王八蛋就一直有意没意在我面前自称妹夫，我……
韩知离得较近，听着扬庚好像还骂了几句脏话，赶紧把那个“军”字吞回去，还拖着马儿走慢些，怕会一个不留神真把扬庚惹怒了。
王听诚走得越快，与队伍拉开一段较长的距离，一人一马行至皇门前，然后……
被门两旁的士兵持枪拦住了。
一士兵神色严肃喝道，“何人？”
王听诚当即扯住缰绳，停马看着那士兵，一时语塞，回头朝扬庚望望，结果看到一张嘚瑟的可恶脸，明显在说——
让你跑得这么快！活该！
“看到了吧？”王听诚侧身指了指后方的队伍，看向那士兵说道，“我是跟，不，我是带他们来的！”
两士兵望向队伍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王听诚看得清楚，思量片刻后，明白这眼神背后的意思——这两人是敌人。他惊愕瞪大双眼，手不自觉抓紧缰绳和鞭子，随时准备出手。
“两位大哥，长年在这守城？”
两士兵一愣，四眼茫然，相互张望，直至扬庚带队赶来，才被马蹄声惊醒，随即朝扬庚抱拳行礼，没再理会王听诚。
扬庚靠过去轻推王听诚一把，得意笑道，“来来来，哥带你进城……怎么，这表情？”
“没事。”
皇门已开，扬庚又推了一把王听诚，目光转向皇门一瞬，余光顺带留意两士兵长什么样，便领着队伍疾奔进城去了。
王听诚抓着缰绳的手添了几分力度，跟着扬庚行进京城。抬头片刻，雪花正好飘落眼旁，融化为水后滑过脸颊，最后滴落他刚收回来的手背上。
这么一冷才记起，他这次为了乔装跟过来，没有带伞，只有绑在马背上的剑。
热闹的人声、车声、奔跑踏地声……从隔街传来。
前路只有两排严肃矗立的士兵。
两旁是矮小的石墙，坐在马上眺望，可以看到墙外高楼筑起，有人在楼内望雪，有人执剑在楼顶决斗……虽不能看到旁边悉数光景，却能猜到处处繁华。
处处有人。
“怎了？”扬庚回头。
“刚才那两个士兵？”
“没朝我们动手就成。”扬庚转回头，目光时不时投向两旁矮墙，感觉气氛一下子成了绷紧的弦，而拉弓放箭者躲在他们不知的深处。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
“那些人都知道你带队从皇门走，陛下怎么不特派人来接你？”
“要接……也得确保派的人可用才行啊。”扬庚轻叹一声，“估计是陛下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，或是觉得我太有能力。”
“人多就是不好，一群细作！”王听诚小声骂道，没理会其余人盯着他的表情，自顾自地想起旅途上盘算的许多事。
正面砍来了怎么办？
背地里来一刀怎么办？
京城与江城不一样，可谓是遍地修行者，只是强弱不一。当然，慕容促那样的强者是不多见的。
那夜是他运气好，慕容促用的是阵法。
灵杀阵……恰好是他创的。
他盯着那些士兵，脸上多了一分惧色，感觉除了身处的队伍，全天下都是他的敌人。不知是冬雪飘飘，还是别的，他总觉得后背凉凉的，若是有半点走神，就会被切成碎片。
“半年不来京城，怎么变了这么多？”
提起“半年”，扬庚忆起一些悲痛往事，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的王听诚会有半分出错，勉强笑道，“你第一次走皇门，肩上还有这么重的担子，当然感觉不一样……”
寒风呼啸，飞雪重重打在王听诚的脸上。
刀枪嗡嗡挣鸣。
“敌……”
未等王听诚喊完“敌袭”二字，韩知已经挥刀飞过去，与正前方奔来的白衣刺客互砍起来。
刀锋交击清脆声瞬间传遍大街，夹杂着两旁大街压过来的喧闹声，寒风呼呼而来，耳旁如刀刃般割过。
王听诚的手刚碰到剑柄，尚未抓稳，有道剑光自后方逼来。他猛地收回手，双脚使劲往马镫上一踩，身体刚跃出马背瞬间……
一声极其痛苦的惨叫马声，响彻整个长街。
王听诚这时踩回地面，落到数丈远处，正面看着自己刚骑着的马，脸色霎时惨白，额头冒出一颗冷汗——
那马从他刚坐的位置被劈成两半，倒在混杂鲜血的雪花中。
扬庚闻声回头，同时挥刀朝王听诚飞奔而去，在后者失神片刻，刺死那名持枪扑来的士兵，喝道，“别等死！”
两旁士兵中，有人舍去伪装，露出与白衣刺客们一样的着装，刺死身旁的士兵后，立即投身战场，而后被马车爆发出的那道强大灵力杀死。
扬庚已被逼到别处。王听诚手无兵器，只能以灵力为杀人武器。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，敌军只剩二十来人。
自家军队中，仅有两三人受了轻伤。